或许是出生在鄂南山乡的缘故,我对山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情结,尽管不敢以乐山乐水的仁智自许,然“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”。
记得儿时父亲时常背我进山,对着远处山峦,我每每生出许多的暇想:山再上去有什么?山那边还有什么?山里面是什么?……
有时随母亲去河边担水淘洗,凝视着清澈的水下欢快的鱼儿,猜想着它们的世界。目送远去的流水,问母亲这河水从哪里来?向哪里去?
儿时的我便是在这种种暇想和疑问中长大。我还曾经沿着小路向山的深处和水的尽头独自走去,在迷茫困顿中被父兄背回家,乡邻们都笑这伢儿痴。直到了无生趣的一本本教科书清楚地告诉我地壳变化、石灰岩、山脉水系、H2O 等知识时,我仍然不愿意相信伴我一天天长大的山水竟是那样与我毫无关系。
和着山中姊妹如山如水的歌声,我画山画水,画山水中一切,涂鸦中我学会了与山水的对话,山水对于我来说,是有灵性的,有的和蔼,有的刚烈,一如我的父老兄弟。
走进美术学院后,老师们为我开启了又一个山水的世界,四王、石涛、倪瓒、 八大……,前贤们笔下的山水情性,亲切得我如对 故人,那里都曾是我嘻戏卧游忘归处!
我曾与师友结伴游南北,搜奇峰,无论是崇峻岭还是小丘平畴,我都绝少为它们的形势而惊诧,总想从它各异的形势中领悟它的精神。我以为它正如我熟悉的父老乡亲,个头有大小,不同的是性情。
一个人在世间游走的时间长了,难免沾上些许 尘垢,有的人把这尘垢当作人生的经验和财富,它 可能使你圆通,炼达或其他。我以为尘蒙垢满总不是件好事。我深信宗炳《画山水序》中的“洗心养身”说, 洗心方可澄怀,澄怀方能观道。带着蒙满身心的尘垢,“观道”是不可能的,所观者也未必是“道”。“洗”,有各种途径,读书、远游、交流、独悟……,目的则只有一个,那便是使“心”保持“净”。要使“心”得以“净”,这过程有时很快乐,有时也很痛苦。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,都要及时地将尘垢洗去,日积月累就麻烦了。
心要净,净得能看见世间万物,甚至远能看见古人,近能看见自己。能看清海市蜃楼和眼前的山川风物。 洗净后的“心”是愉悦而平静的,愉悦得象婴儿哺食后的满足,象老人怡养时的安详,心无尘垢杂念,便能“澄怀”。也即是庄子所说“斋以静心”。
心要静,静得能听见风雨天籁,分清古人远来的脚步和时人忙乱的奔走,能辨明梵乐圣曲和身边的樵唱渔歌。
“境”,自先秦的“象”,魏晋南北朝的“意象”而来,唐王昌龄《诗格》将“境”分为物境、情境、意境。它分别是自然山水的境界,人生经历的境界和内心意识的境界。无论是哪一种境界,都须或“神之于心”,或“然后用思”,或“思之于心”,都是“意”这一创作主体与目前客体的契合。“心”的“净”、“静”与否,至关重要。
蒙尘何以得“境”?浮燥何以得“境”?所以,我热爱风雨过后的山水,因为它明净清朗;我热爱沉寂静穆的山水,因为它无语而自显其高远。
正是这明净清朗,沉寂静穆的山水,孕育出大千世界无限的生命和创造力。千百年来,多少人为之倾情,多少人的笔墨赋于它“日日新,又日新”的生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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